碗语人生

武汉市江汉区公安分局陈世雄

人要吃饭，就得有碗。吃什么饭，用什么碗；吃多大饭，用多大碗。小小的碗极不起眼，可一日三餐谁也离不开它。吃饭用碗时总会想起父亲，父亲离我越来越远，想起父亲的时候也就越来越多。

父亲是个极其普通、慈祥的农村老人，快82岁的人了，依然嗜书如命。可能缘由读书，父亲懂得的事理特别多。记得小时候，父亲打我、骂我、批评我最多的是为了碗。一次，母亲给我盛好饭，因我贪玩顾不上吃，不小心碰到地上摔碎了，父亲在我的屁股上狠狠地打了几下，嘴里还念念有词“你这孩子，该吃饭时不好好吃饭，碗摔碎了吧，怎么能不珍惜饭碗呢”。上中学后，为了防止摔碎，我由瓷碗换成了搪瓷碗。几年下来，碗上伤痕累累，我将其扔掉后又重新换了一只。父亲得知后，又把我臭骂一顿，你怎么能把碗随便扔了呢？再后来，随着年龄的增长，对父亲的碗语慢慢有所领悟，可不管换了多少只旧碗，我都将它完整地保留了下来。

前年春节，一家人在一起吃饭，聊到了碗。我问父亲：“你平时总舍不得打我骂我，为什么只要我在碗上犯了错，你就这么对我严格认真呢？”父亲说“碗里盛过无数山珍海味、美食佳肴，可它自己一点儿也不贪占；碗里的东西或咸或淡或辣或苦或凉或烫，它都能容纳并甘于忍受；碗既把自己融入万物，又不失去自己；碗原是松软的土，经烈火锻造出一身硬骨，瓷白瓷白的碗壁上，一尘也不染。做人，要像碗……”。

是啊，爱也是一只碗，恨也是一只碗，知足也是一只碗，贪欲也是一只碗。男人是女人的碗，女人也是男人的碗；父母是儿女的碗，儿女也是父母的碗。家是最小的碗，国是最大的碗，大碗满只只小碗才会满，只只小碗空大碗也会空。一个民族是强是弱，关键看国家的碗；一个国家是兴是衰，关键看老百姓的碗。一碗水端平，社会就安定；人人有碗饭，天下才太平。碗不大，却盛着天……

人这一辈子究竟要端多少次碗、要用多少只碗，谁也说不清。可有一条谁都清楚：当你端起碗时，你就端起了幸福；当你端不起碗甚至也无人为你端碗时，幸福就会摔在地上……

我家的家训是：家里可以没这没那，但不能没有碗。碗有生命，盛过亲情，盛过生活百味。盛饭的碗，是临时的碗，工作、才华才是永远的饭碗。

2015年8月25日